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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小試牛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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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老夫人不由一楞,“武安侯府?”她不記得自家六丫頭與武家姑娘有何交情。

“我聽說她病了,便想去瞧瞧……”瞧瞧她是否真的如我猜測的那般並非風邪入體引發的高熱不退。

沈謠後面的話在奶娘輕輕搖頭制止下咽回了肚中。

她家姑娘的率真並不是人人都能理解,便是這位待姑娘親厚的祖母也不能例外,一次兩次會覺著姑娘率真可愛,次數多了人們便會覺著這丫頭天性涼薄,捂不熱的。

便如此刻,姑娘若是真說了自己去探望一個病入膏肓的人,只是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的一個猜測,旁人怕都覺著這人定是去看熱鬧的。尤其六姑娘與武家姑娘因墜樓之事心存芥蒂,這讓人知道了六姑娘的目的,還不得唾沫星子怕人淹死,說她落井下石,心腸歹毒了。

想起這些,秋娘就忍不住心中難受,姑娘若是從小養在親娘身旁,又怎會這般不通人□□故。

老夫人斜睨秋娘一眼,裝作沒看到,拉過沈謠的手,和藹地說道:“你可與你母親說了?待會兒去瞧瞧你母親吧。”

周氏對自個兒小女兒不親厚,老夫人是知道的,但她也不好插手此事。

沈謠之所以先來向老夫人請示,便是早料到話說與周氏聽,她定要阻止自己去。

出了松鶴院,沈謠並未直奔桃安居,反而去桃安居一墻之隔的淩霄院。

見到自個兒一向深居簡出的妹妹,沈慧很是稀奇,手中的團扇輕輕晃啊晃,綠窗外的廊下幾只燕雀穿過重簾,驚落梨花紛紛。

“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,說吧,你有何事求我?”沈慧說話的態度是一貫的趾高氣揚,明明是那麽讓人討厭的輕慢姿態,偏偏她做來這般不同,驕矜中透著孤高,孤高中又卷著一股懶意,常人見了她多是自行慚穢。

但沈謠不會,她只是平靜如常地開口道:“我想請你同我一起去武安侯府。”

“為何?去報仇?”沈慧蹙了蹙眉,她並不喜歡做痛打落水狗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兒。

沈謠擡眼:“看病。”

沈慧訝異:“誰?你嗎,你還會看病?”

沈謠道:“久病成醫。”

沈慧摸了摸下巴,點頭道:“好吧,我陪你去,就當是還你上次的人情。”

兩人隨即一起向母親請安,周氏問了兩人去向,得知是去武安侯府,臉色登時就變了,拉著沈慧道:“你去那裏作甚,你忘記她們上次是如何坑害你的了?”

沈慧撒嬌道:“母親說哪裏話,上次只是意外,況且現如今武安侯府求著咱們還來不及,哪敢欺負您女兒啊!”

“不行,說什麽都不行。”周氏生怕自己的女兒遭遇不測,苦口婆心地勸著沈慧。

沈慧深知自己母親的脾性,耐心勸道:“武家姑娘病了,咱們這頭就把婚退了,現在外頭不定說咱們家如何呢!我與妹妹前去侯府探望也好打消了那些謠言,叫他們看看咱們國公府豈是那等刻薄人家!”

周氏心中微動,覺得這趟確實可行,但又憂心女兒受到怠慢。

最終周氏將自己身邊幾個孔武有力的丫頭撥給了兩姐妹,這才放行。

因耽擱了不少時辰,兩人便商議明兒一早便去。

侯夫人聽說是沈氏姐妹到訪,一時神色難辨,若不是因著沈家,她兩個好好的閨女怎就變成這副模樣,尤其是妍兒,自打從國公府回來就一病不起,此刻竟是藥石無醫。

她究竟是造了什麽孽啊,要報應在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身上。

沈慧自是將侯夫人眼中的怨懟看在眼裏,卻裝作若無其事般,上前對侯夫人福了福身子道:“母親聽說府上的小姐病了,便命我二人帶了一些珍稀藥材來探望,不知妍姐兒身子如何了?”

侯夫人聽她問的是小女兒不由楞了楞,侯府對外一直聲稱病的是武清霜,她自是沒料到兩人竟是來看妍兒的。

“妍兒前幾日受了風寒,不打緊。”侯夫人嘴上說著不要緊的話,手中捏的帕子卻是攥得死死的。

沈慧直言道:“我想去看看她。”

“不行!”侯夫人言辭激烈,覆又察覺到自己語氣不善,連忙解釋道:“我是怕給你們過了病氣。”

沈慧自是聽出侯夫人的抵觸,她原不喜歡強人所難,看與不看對她來說都無所謂,偏偏沈謠定定地瞅著她,似是她不幫忙,就打算自己闖進去。

“不妨事,往日裏我與妍姐兒是手帕交,關系最是親厚。她病了,我豈能過門而不入。”沈慧嘴皮子一向利索,縱然兩人前幾日鬧翻了,她依舊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違心的話。

侯夫人說不過沈慧,只能允了,自個兒又不放心,帶著幾個丫鬟巴巴地跟著。走了幾步又對身旁的丫頭小聲嘀咕了幾句,那丫頭便急匆匆地走了。

一進屋子,沈謠便聞到了濃重的藥味兒,許是門窗緊閉的緣故,這屋子裏透著一股沈沈的死氣,沈慧一進門便拿帕子掩了口鼻,她是真不想進去。

沈慧倒是面色如常,她徑直走到了武清妍的床榻前。

待看清床榻上的人,沈慧不由心驚,才月餘未見,這人怎消瘦至此,尤其是那臉色蠟黃如紙。

沈謠上前兩步,當即就掀了被角,侍立在側的丫鬟嚇了一跳,連忙伸手去攔。

侯夫人呀緊走幾步擋在了沈謠的前頭,驚道:“沈六姑娘這是何意?”

沈謠擡眼,正色道:“我學過醫可以為她把脈。”

侯夫人哪裏會相信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會醫術,只當她是尋機報覆,淒聲道:“沈姑娘,不管是霜兒還是妍兒都已經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了代價,你們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,看在侯府的面上,放過她們吧。”

沈謠認真道:“我真的學過醫,我師傅是神醫孫不棄。”

便是她說得天花亂墜,侯夫人依舊是不信的,她護在武清妍的床前,冷著臉道:“六姑娘再這般無理取鬧,就休怪我無禮了。”

沈慧眉心一突,她可不想明日成為小姐貴婦們的茶後談資,要是送禮被人攆出去實在是太難堪了。

她正要開口阻攔,門口卻響起了一道兒清亮的聲音:“姑母,六姑娘也是一片好心,你便是顧忌著表姐的身子讓六姑娘把把脈又不會少塊兒皮肉,何須緊張?”

沈慧循聲望去,見一容貌昳麗的素服少女掀簾而入,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劃過屏風翩然而至,隱隱帶來一股香風。

沈謠認出了此人,正是不久前來府中做客的眾位姑娘之一,信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周念月。

“你們莫要生氣,我姑母也是關心則亂。”周念月身後跟著兩個丫頭,其中一人正端著紅木托盤,上面正放著黑漆漆的一碗湯藥,她接過湯藥坐到撥步床前,對床上的人輕聲道:“你且吃一些,不吃藥身子怎麽會好呢!”

床上的人雖然緊閉著雙眼,濃密的羽睫卻輕輕閃動了一下。

侯夫人啞著嗓子道:“妍兒,你就聽你表姐的話,多少吃一些。”

武清妍緩緩睜開眼睛,看了一眼屋子裏的眾人,擡手便推開了周念月手中的湯藥,她是久病之人本就沒多大力氣,這一推不過是將藥碗推開了幾分,灑出一些湯藥,恰好滴在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上,汙了一片梅花。

周念月捏著裙子,甚是惋惜道:“這麽好的雲錦,真是可惜了!我不管,妍兒你得賠我一條新的!”

沈慧原就聽說這信國公府的嫡小姐是個性子跳脫的主兒,不想跳脫成這樣。

武清妍似是沒有聽到,翻了個身子,將眾人的視線隔絕在外。

周念月氣的直跺腳,將手中的碗“哐”地一下放在床邊的矮杌子上,紅著小臉道:“你若是不解氣,我將你姐姐拉過來,任你打罵便是。”

武清妍依舊不說話,倒是侯夫人有些沈不住氣,她並不想讓沈家姐妹在此看笑話。

“月兒你去歇歇,我來勸她。”侯夫人伸手便去端藥碗,卻見一雙素白的小手先一步拿過了藥碗,青花小碗趁的手指潔白如玉。

對上沈謠清淩淩的眸子,侯夫人翕動的嘴唇怎麽也擡不起來了。

沈謠說道:“若是我能說出這劑藥中所有的藥名及劑量,你便讓我為她把脈如何?”

包括沈慧在場的諸人沒有一個人相信沈謠的話,能嘗出每一味藥已經是非常難得,便是醫術高明的大夫也不一定能做到,更何況要說出每一味藥的劑量,是以侯夫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

沈謠將藥碗放至鼻端輕輕嗅了嗅,輕聲道:“石膏5錢,知母2錢,粳米1勺,甘草……7分,人參1錢,五味子……”

輕輕含了一口湯藥,她細細品後繼續道:“五味子10粒,麥門冬(去心)1錢,山梔1錢桂(去皮)5錢。”

侯夫人早在沈謠開口之後便讓丫鬟將太醫開的方子拿了來,甚至還將府中客卿雲大夫請了來。

不僅是在場幾位小姐便是雲大夫也驚道:“你是不是看過藥方?”

沈謠皺了皺眉,不予解釋。

侯夫人卻拿著藥方說道:“不對,這藥方裏面沒有桂皮。”

沈謠篤定:“我不會錯。”

這時,雲大夫身旁的小藥童欲言又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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